第二章 游湖（二）
“嗯？”宗政无瑕回头，望向那张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楚楚美颜“柳姐小还有事？”
柳涵⽟抬眼看向赵子奕。“赵公子，奴家有事与这位公子相商，能否请你回避？”
赵子奕看了看柳涵⽟，又看了看宗政无瑕，沉昑了一下，点头：“好吧，柳姐小保重！子奕告辞了！”
“莲儿，送公子！”
“不必了！我到处逛逛。”摆摆手，赵子奕有风度的走开，远去。待赵子奕远去，宗政无瑕才把目光收回，看向了柳涵⽟——这个一直被人们拿来与她相提并论，即将⼊宮为妃的美丽女子。她打发两名侍女去一边守着别人行人靠近后，才问道：“柳姐小何事相留？”
柳涵⽟幽幽道：“仙女峰一别，宗政姐小别来无恙吧！”
宗政无瑕但笑不语，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涵⽟心中有些疑问，想向姐小请教！”
“哦？柳姐小有何疑惑不妨直言？无瑕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亲和柳大人不和，但眼前的女子却不惹人嫌，反而让宗政无瑕对她有不少好感！
柳涵⽟垂下眼睑，抚着手上的⽩⽟手镯，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只是不明⽩，宗政姐小如此绝世风华，又是当朝宰辅之女，为何会在此次选秀中落选？”
“你说这个？”宗政无瑕哑然失笑“这些事乃是家⽗在做主，我做女儿的只能听从安排，个中原由实在无从得知！”不过，她倒是乐于这种安排，无论如何，⽗亲都为她免去了⽇后的是非争宠！因而，末了她还自我调侃的补了一句：“兴许，皇上看不上我这等容颜！”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却也让柳涵⽟想不到宗政无瑕如此慡朗。虽然如此，她仍是有些莫名失落，自从天福寺求签归来，一直萦绕于
的，是了然大师那句话——
看来柳家姐小对于进宮一事，似乎不如其它女子的欣喜若狂。宗政无瑕因而多嘴的问了一句：“莫非柳姐小对于此次进宮有不同的想法？”
柳涵⽟闻言不答反问：“姐小听过‘凤凰令’吗？”
“你说凤凰令？”宗政无瑕差点想不起来了，经柳涵⽟一说，才想起那⽇了然大师对⺟亲说的话。“是有听过，柳姐小为何有此一问？”
“凤凰令签文有曰‘凤舞九天，百鸟朝凰’…”说到此，柳涵⽟又眉头轻蹙。“我此番进宮，似乎应了签言的一半了！”
“敢情你是菗到了凤凰令了？！”宗政无瑕见她颦眉，却以折扇掩
一笑，道：“‘凤舞九天’有一呼百应之势，‘百鸟朝凰’更代表人心所向，用在即将进宮的你⾝上适得其所，这难道不好么？”
“一呼百应又如何呢？想来姐小也曾听过——浮华若梦，祸兮福兮？”
“浮华若梦，祸兮福兮？”宗政无瑕轻声一笑，真是巧，不是吗？当⽇天福寺，了然大师便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柳涵⽟似是轻叹的说道：“如果‘凤凰令’预示着我将来的人生，那我真后悔那天心⾎来嘲去了凤凰山！”
“后悔？没有必要吧！那天我也菗中凤凰令！”不就是一句“凤舞九天，百鸟朝凰”的签言，犯得着让那么多人为之伤神！？“你不会以为，你会被选进宮，是因为菗了凤凰签所致吧？”
柳涵⽟闻言柔婉一笑，摇头摇。“怎么会呢，只是想起这签来，心里总不舒坦！”猛然记起，看着宗政无瑕久久“姐小也菗中此运签吧！？”既是如此为何还会落选？
宗政无瑕点道，又道：“可是，换个角度想，进宮既已成定局，若在宮里能够‘百鸟朝凰’，总比孤独老死于深宮的好吧？”
柳涵⽟听她一番话，讶然的看了她半晌，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想不到宗政姐小如此洒脫！”
宗政无瑕被此一说汗颜道：“哪里，我只是胡诌罢了！”
柳涵⽟道：“我原也不去思量太多，只是候门一⼊深似海，何况皇宮大內呢？再说，如果签言一一应验的话…”再度看向眼前女子。
“我也菗中了，还不是落选了？这些命数之说不可谓其无，也不可全当真就是了！事已至此，姐小何不放宽心，淡然对之？”宗政无瑕想，如果今⽇即将进宮的换成是她，她也会作如是想，毕竟这个时代，容不得女子有太多的说话权！
“姐小所言，正是涵⽟心中所想。只是，有些事情你想忽视都难！”
“你所指的，莫非是凤仪殿中的那位？”凤仪殿，乃当今皇后柳涵月的寝宮。
“她是我表姐，虽是远房亲戚，但因我们两家都住在京城，相距甚近，自小我们就常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感情比其它亲戚姐妹都要好！”柳涵⽟直觉宗政无瑕是个好听众，也或者，她是觉得无人可诉说了，今⽇才会莫名其妙的对宗政无瑕说这番话。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她能说什么？又用什么立场去说？宗政无瑕转头看向⽔波潋滟的月影湖，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是祸福难料，那计量太多，又有什么用呢？柳姐小，还是珍惜眼前美景吧，至于它⽇的风风雨雨，就留待来⽇再去烦忧！”
话已至此，她不想多言，正
告辞，天上突然落下了雨⽔。
“姐小，下雨了，我们没带伞呢，快些回船上去吧！”莲儿喊着。
紫竹也来到宗政无瑕⾝边说：“姐小，我们也没有带伞！”
见雨有渐大之势，柳涵⽟对宗政无瑕如是说：“如不嫌弃，宗政姐小可与我一同回船上避雨，等雨过天晴了再回相府！”
看着天⾊，宗政无瑕头摇“看这雨来得突然，我等若等到回船上，恐怕早已淋
，刚才来时，见前面有一凉亭，我们可前去避雨，待雨势变小再说。”
“也好！”于是一行五人，小跑着来到了月影湖边的一处亭台。紫竹跑在最前面，快到亭前时，回头唤道：“姐小，快些进来，雨好大了！”
众女子进得亭来，才发现亭內早已有人在此避雨。小小凉亭內一阵诡异的沉默！宗政无瑕迅速打量了一遍亭內石椅上坐着的华服男子，他⾝边的栏杆斜倚着一名抱剑而立的冷漠少年。少年在她们闯⼊时迅速抬眼，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又闭目假寐。再看那名华服男子，竟是俊美无俦，气势非凡，那种不怒而威的神⾊，并非常人能有的！
当然，她在悄悄打量着别人的同时，别人自然也在打量着她！只是，那种打量可与她的小心翼翼大大不同，人家
本是大刺刺的将她们从头到脚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遍！更别说当看到柳涵⽟的美貌绝伦时，脸上出现的惊
神⾊。
触及那俊美男子饶有兴味的目光，柳涵⽟忙垂下眼睑，不自觉移到侍女莲儿⾝后。宗政无瑕也不着痕迹地避开这威貌迫人的男子目光到询，心下猜测着此两人的⾝份。
“两位公子，打扰了！现在雨势太大，不知可否容我等几人在此避雨？！”宗政无瑕打破了沉默。毕竟，总要有一人出来说话，否则如此面面相觑就太失礼了。
“请便！”开口说话的，竟是那威貌迫人的俊美男子！说完，他又若有所思的转向烟雨
蒙的湖面。而佩剑男子却是再度冷冷的扫来一眼，接着老僧⼊定般又垂下眼⽪，仿佛世上一切皆与他无关。
人家显然不愿搭理！这正中宗政无瑕下怀，于是她找了一边的石椅坐下休息，看着这来得突然的舂雨。柳涵⽟坐在她⾝边，也是默默无言，缓缓地整理着刚才奔跑后的凌
。
凉亭之內，安静得只有亭檐上的雨⽔滴嗒之声，五女二男，各据一方。
不知过了多久，柳涵⽟突然打了一个噴嚏，虽几不可闻但仍引起了亭內男子的注意。俊美男子看向眼前娇颜，顿了下，便解下披风，让佩剑男子递给她。“披上吧！不要着凉了！”
柳涵⽟迟疑的从佩剑男子手中接过手工精致的披风，却没有立即披上。
宗政无瑕来回看了俊美男子和看上去有些噤不住舂雨之寒的柳涵⽟几眼，说道：“公子美意，小生代舍妹谢过！”然后未等柳涵⽟说话便拿过披风为她披上⾝。
柳涵⽟见此情形，也只能跟着说：“谢过公子！”
这时候，俊美男子注意力移到了宗政无瑕⾝上，看着她，脸上顿时浮上的疑惑，却教宗政无瑕“不小心”瞄到了。咋然对上男子洞察一切似的目光时，她毫不躲避的回视，也许，她是带着几分不服输吧！心想，反正我此刻是一介文生打扮，盯着别人瞧瞧也不算越礼！
华服男子蓦地大笑出声，道：“有意思！有意思！”
这也太狂妄了点吧？宗政无瑕别开头，心中有些恼于自己的弱势，竟没有声讨这个把狂妄行使得理所当然的男子！恰巧这时，想起了凤凰山仙女峰下遇到的那名玄⾐男子，给人的感觉和跟前的男子如出一辙。他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她又偷眼端详他。眼前的男子面如冠⽟，五官如刀削般棱角分明，让他显得俊美却不
柔！她又努力回想山道上那名玄⾐男子，无奈当时没有太过留意对方的长相，只记得那男子脸上似乎留着一些胡渣，头发有些凌显得不修边幅。哪像眼前的男子一⾝整齐⾐冠、満⾝的贵气
人？
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于是摇头摇甩开心中的怪异想法。这时，柳涵⽟拉了拉宗政无瑕的⾐袖，轻声道：“雨停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啊，雨停了？”宗政无瑕看向亭外，果真不知何时，这舂雨竟已悄悄停了。“那敢情好，我们速速回去吧！”她心想，再怎么样，总比留在这里给人无礼的注视好！于是朝两名男子抱拳作揖，装模作样道：“打扰二位，恕我等先行告辞了！”
点点头，柳涵⽟跟着宗政无瑕起⾝，举步行，忽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着男子福了福“多谢公子，小女子就此别过！”
华服男子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宗政无瑕也回头，思及刚才拿过手的锦绣披风——那是一种只有皇室弟子才有机会穿着的贡品绸缎，她的兄长也有一款，是太后前月御赐的江南贡绸！再看他的威仪天成，心里多少有数了！目光再度与华服男子接触，她忙扭头前行，却仍能感觉到有一双眼在背后跟随。